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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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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裏宮外的人似乎把長安給忘了, 哪怕那日在刑部大獄裏,老太妃和端王妃那般大聲開口喊出她的名字, 似乎也並沒有提醒到宮裏的人, 端王府還少了個長安。

端王的子嗣們, 男子十六歲以上的全部被斬首, 十六歲以下的被圈禁在皇陵,為先皇守陵。

一大早, 秦蓁便起來了,梳洗完,用過了早膳, 奶嬤嬤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。翼遙一路抱著她從綴錦院出來,在去二門的路上, 遇到了秦茹。再見面, 恍若隔世了,秦蓁看到她瘦得一張臉沒有半個巴掌大,穿著一身大紅大紅的衣服, 如果不是走在自家的院子裏, 秦蓁以為,這是遇到了誰家的新嫁娘。

“大姐姐, 大姐夫, 你們這是去哪裏啊?”她沒指望秦蓁會與她說話,自顧自地笑了一下,掐了路邊的一朵開得正盛的話,三兩下就掐了個粉碎, “大姐姐,我還記得舊年的時候,你曾讓人去太太那裏說,深哥哥一個外男,闖人後院,有失妥當,可如今,大姐夫這是怎麽了?都快住在後院了。”

秦蓁窩在翼遙的懷裏,她身子還很虛,今日,要不是長安走,這一去,以後再難見面,她不得不去送,她本就不能出門的。

如果秦茹現在拐外抹角罵得是被人,秦蓁或許會看在她喪母喪父的份上,包容她一次,可是,秦茹偏偏拿翼遙說事,秦蓁也懶得與她針鋒相對,只對紅羅道,“你讓秋奎哥哥跑一趟東宮,跟太子哥哥說,茹姑娘既然是端王殿下的血脈,如今住在鎮遠侯府實在是不妥當,還是讓她認祖歸宗的好!”

“是!”紅羅狠狠地瞪了秦茹一眼,冷笑道,“茹姑娘怕是忘了,這麽多年,吃的是誰的,穿的是誰的,用的是誰的?大姑娘大人有大度,既然不與茹姑娘計較,茹姑娘做小伏低也未必一定要茹姑娘償還你母親作下的孽,要奴婢說,茹姑娘也太蠢了一些!”

“你算個什麽東西?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,認祖歸宗就認祖歸宗,誰稀罕在這府上一直住下去?”

“姑娘,且忍著些,還不快給大姑娘賠禮道歉,若真的認祖歸宗,以後姑娘可怎麽好?那是要一輩子守皇陵的呀!”

秦茹的臉由青變白,人也是搖搖欲墜,只是,她看著秦蓁被翼遙已經抱著走遠了,她歪著頭,眼淚泫然欲滴,咬著唇瓣在顫抖,就是說不出一句賠罪的話來。她太明白秦蓁了,她自己的事,她尚且可以忍耐,只一旦涉及翼遙,她是說什麽都不會原諒的。

“沒用的!”秦茹轉過身來,靠在乳母的懷裏,“我做夢都沒有想到,她對我竟是狠心至此,半點姐妹之情都不顧念,我與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麽多年啊!”

乳嬤嬤抱著她,還在一門心思為她謀劃,慫恿道,“去求一求侯爺吧,啊,姑娘,不能真的去守陵啊,要是去守陵的話,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林世子了。”

“他本來就不要我了,我還巴著他做什麽?”這才是最令秦茹難過的地方,她用了那麽大的力氣去愛過的男人啊!居然到最後,說不要她就不要她了,她母親做的那些事,與她又有什麽關系?如果林深真心愛她,這個時候,難道不應該想到她已經無處可去,而該早點迎娶她過門的嗎?

可是,林深做了什麽?就托人送了個廉價的釵子過來,說了兩句道歉的話,她要道歉的話做什麽?

“姑娘說什麽傻話?姑娘也該考慮到世子爺也有世子爺的苦衷呢。”

秦茹到底還是被勸動了,為今之計,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。她在鎮遠侯府是個特殊的存在,除了從小就服侍她的乳母和貼身的兩個大丫鬟,誰都不敢往她的嬌閬院湊。但也沒有人苛待她,一日三餐和是和往常一樣,照著從前大的菜譜做,若是她有了特別想吃的,叫人去廚房說一聲,也不會有誰說三道四。

只是,越是如此,秦茹越是難受,總覺得秦蓁在她面前擺架子,一副不願與她計較的意思。憑什麽呀?從小到大,她也被人當了十多年鎮遠侯的二姑娘,一直被秦蓁處處壓制,如今,她的血脈更是高過秦蓁,依然要仰仗秦蓁吃飯。

鎮遠侯聽到外頭的小廝來報,說是二姑娘在門口一直跪著,哭著,怎麽勸都不走,他拿著筆寫字,筆鋒都沒有顫一下,冷聲道,“那就讓她進來吧!”

鎮遠侯雖然馭下極嚴,但也對下屬們極為寬厚。秦茹的事不是他們能夠處理的,鎮遠侯自然不能讓秦茹為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。

“爹爹!”秦茹擡起頭來,滿臉都是淚,看到鎮遠侯略有些吃驚的神色,她的心像是被刀刺了一下,若是秦蓁,若今天身份倒換,秦蓁是她的話,只怕鎮遠侯會感到格外心疼吧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對她除了冷漠就是厭惡。

“你應該知道,我並不是你的爹爹,一開始就不是。只不過那時候你還小,很多事也都沒有暴露出來,但我知道,你娘……也是知道的。”秦靖業平靜地道。

“可是,不管怎麽說,我都叫了您十多年的爹爹了,長輩們的那些事,女兒又哪裏知道呢?爹爹,求您去跟大姐姐說一說,讓她不要把我攆出去,我不要認祖歸宗,我只想做爹爹的女兒!”秦茹叩拜在地,“求您看在娘親最後那一刻悔悟的份上,不要攆我出去,如果不是娘親一把火燒死了自己,所有人不都還被蒙在鼓裏嗎?娘親她為的又是誰呀?”

秦靖業站著沒有動,也沒有說話。

“爹爹,娘親她必定是後悔的,她對姐姐比待我要親,她處處都為這個家著想,誰年輕的時候不犯些錯誤呢?”

“可是,你娘親犯下的錯實在是太大了。茹兒,長輩犯的錯的確不該算在兒女們的頭上,可是,理是這個理,自古以來,哪裏就有這麽便宜的事呢?即便我不計較,阿蓁不計較,外面的人也難免用不好的眼色去看你。這也是為什麽,為人父母,須謹言慎行,不能輕易行差踏錯,一旦出事,必然會禍及子女。”

“可是,爹爹,您忍心看到連皇上都忘了我了,偏偏是姐姐要把我送去皇陵圈禁嗎?我還這麽小,我也做過您十多年的女兒,從前我不知道您不是我爹爹,我是真心把您當爹爹的!”

秦靖業搖搖頭,“阿蓁決定的事,我也不想反對她。她吃過太多的苦,受過太多的累,她認賊作母十多年,又有誰心疼過她呢?你讓我允許你繼續與她一個屋檐下生活,我又如何忍心?茹兒,你體諒我當父親的心,我只可能愛自己的孩子,換了任何人都會作我這樣的選擇!”

秦靖業擺擺手,吩咐道,“送茹姑娘回去吧!”

秦茹大哭起來,兩個小廝過來拉她,更是讓她傷心不已,也憤恨不已。鎮遠侯府這是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嗎?居然敢讓男子碰她,她狠狠地站起身來,朝鎮遠侯怒瞪一眼,“侯爺一向心懷家國天下,可是連一個小女子都容不下,可見,外面傳頌的那些不過是些虛名,侯爺難道不心虛嗎?”

小廝們怒不可遏,在他們的眼裏,侯爺是何等威風的男子,是他們心中的一座高山,有侯爺在,就有大乾的太平盛世,居然被秦茹這樣一個卑賤的女子辱罵,一個小廝氣得都揚起了巴掌。

秦靖業擺擺手,“送她下去即可!”

他怎麽可能與一個弱女子一般計較呢?他也不屑於與她計較,十多年,哪裏有什麽父女情?秦茹對秦蓁的嫉妒與憤恨,他都看在眼裏,很多次,他都暗地裏想,幸好不是他的女兒,若是,這般性子必定是要把他氣死的。

他秦靖業的女兒,必定是心胸如男子一般,必定是巾幗不讓須眉,必定也有一顆報效國家的心,一旦戰火起,必定能換下襦裙穿上戰甲,上陣殺敵。

幸好,他的阿蓁就是這樣的女子。以前她跟著外祖母住在大同的時候,他每年都會去大同住一陣子,陪著他的女兒,手把手地教他秦家槍法,問她,恨不恨爹爹?

他的阿蓁那麽小,才五六歲的光景,就會窩在他的懷裏說,“不恨爹爹,阿蓁不敢恨,怕娘親知道了會不高興,娘親一定是愛慘了爹爹的,阿蓁要代替娘親愛爹爹!”

那一刻,他淚如雨下,他多麽感激韓氏,給他留下這麽好的女兒。那時候,他還不知道,原來他的妻子,最愛的女人是被人害死的。他能夠感覺到朝堂之上暗潮洶湧,皇族之中,紛爭並沒有平息,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,他的妻子居然也被牽扯進來,還被丟了性命。

幾乎是一夜白頭,鎮遠侯的鬢邊,白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,越發多了,他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快十歲。

東宮裏,秋奎進去的時候,太子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。這幾日侍疾,太子明顯很疲憊,今日一早,皇帝稍微好些了,就打發他回來歇著。他板著一張臉,聽說秋奎奉秦蓁的命進來,臉上才有些笑意,忙宣進來。

秋奎行過禮,太子問道,“阿蓁身體怎麽樣了?本來說要去看看她,還沒來得及呢!”

“大姑娘今日一早還在說,不知道殿下身體怎麽樣?這些日子一定累壞了,這都想到一塊兒去了。”秋奎笑道,果然,太子臉上堆起了笑來,但他還算克制,擺擺手,問道,“她又想到了什麽害人的主意,讓你這麽一大早地就來了?”

秋奎不好意思,“殿下這話,奴都不敢跟大姑娘說了,大姑娘心眼兒好,善良,哪裏害過人?”

太子被逗得大笑起來,心情好了很多,身體也跟著輕松些,“秋奎,如果孤向阿蓁討要你,你肯不肯跟著孤?”

秋奎大吃一驚,連忙跪下來,又偷偷地朝太子看了一眼,見太子不像是在說笑,依舊搖搖頭,“謝殿下的厚愛,大姑娘對奴一家恩重如山,奴不敢有外心。”

“你可想清楚了,你若跟了孤,好處自是不少,你也不肯嗎?”

為官做宰都有可能,可是秋奎卻依然搖搖頭,“奴這一生只服侍大姑娘一人,一日為奴終生為奴,不敢有外心!”

太子被拒絕了,可是他卻松了一口氣,起身走過去,拍拍秋奎的肩,“你起來吧,你別怕,孤也是開個玩笑而已。孤明白你,你說說吧,她讓你過來作甚?”

秋奎這才敢開口,“大姑娘說請太子哥哥幫個忙,把府上茹姑娘想辦法嫁進廣恩伯府給林深做正妻。”

太子皺了皺眉頭,“她這是要做什麽?想立地成佛了?”

秋奎忙道,“大姑娘說,這兩人她都討厭得緊,若是就這麽放過了他們,大姑娘怕自己氣得吃不好睡不好,配在一塊兒,她才舒坦。大姑娘說,惡人自有惡人磨才是正道!”

這果然是秦蓁的風格,太子噗嗤笑了一聲,又覺得不夠莊重,忙端過手邊的茶,喝了一口,掩飾一下,“知道了,你且回去吧,我幫她辦了就是了!”

“是!”秋奎忙爬起來,趕緊退了出去。

太子看著秋奎的背影,想了好久,那裏似乎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,一旦陷進去,連想要爬出來的念頭都沒有,即使明明知道會窒息而死,也依然甘之如飴,阿蓁你知道嗎?

城門口,長安一直不肯離開,一直朝鎮遠侯府所在的方向望著。沈明月和哥哥沈明昭知道她在等秦蓁,秦蓁的身體這些日子都不好,宮裏派了好幾波禦醫過去診脈,一直也沒有消息出來,秦蓁或許不會來了,可是,兄妹倆也還是抱著一線希望。

直到路盡頭,一輛有著鎮遠侯府徽印的馬車轆轆地過來了,兄妹倆才松了一口氣,長安要過去迎,沈明昭催動了馬兒,朝前跑了幾步。

馬車停了下來,翼遙從馬車上下來,對長安道,“阿蓁身子很虛,還請郡主移步過去,她不方便下來了。”

“阿蓁的身體竟是這麽差了嗎?”長安連忙從馬車上溜了下來,提起裙子就朝馬車跑過去,馬車簾子從裏面掀開,馬車上鋪了厚厚的白色獸毛毯子,秦蓁坐在上面,依舊是釵環翠繞,臉上塗了胭脂,看不出氣色好壞來,可越是如此,長安心裏越發刀割一般。

“你楞著做什麽?還不快上來啊!”秦蓁朝她招招手,長安爬了過去,撲進秦蓁的懷裏哭起來,“阿蓁,謝謝你來送我啊,謝謝你!”

“你哭什麽?翼遙一向小題大做,你連他的話也信?你離京,我怎麽可能不來送你呢?別哭了,我真的沒事!”

長安抱著她,小心翼翼地,她捧著秦蓁的臉,“阿蓁,你不該塗這麽多粉的,你皮膚那麽好,何必費事呢,害得我都不知道那張臉是你的了。”

“當然都要記得了,我的每一張臉你都要記得。”秦蓁拉了長安的手,低聲道,“告訴我,你心裏對明月山莊大公子是什麽想法?不要勉強自己。當初,我找到他們擄了你去,是因為他們是江湖人士,性格豪爽,沒有那麽多鬼魅魍魎的想法。你不必因此而耿耿於懷,覺得他們救了你。長安,這些都是小事,我不想你因此而把自己賠了進去,我原本是想讓你幸福的。”

“我知道,阿蓁,端王府一起事,我就知道,必定是你做的。阿蓁,既然有你在,我又怎麽會勉強自己呢?雖然,我在他身上沒有體會過你和翼遙哥哥的那種死生不渝的愛情,可是,多少人活一輩子都不知道情為何物。他對我很好,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,這就足夠了!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阿蓁,不要再勸我了,不要再說一定一定要體會什麽是愛,一定要用盡全力去愛一個人之類的話。這一生的路這麽長,我以後一定會愛上他,那種細水長流綿綿不斷的愛也一樣驚心動魄,對不對?”

“嗯!當然了,我對你終於放心了啊,不過,長安,要是有人欺負你,一定要告訴我。太子哥哥也惦記著你,長安,等到了地方,要讓我們知道你很幸福,還有,將來出閣的時候,不許不告訴我們!”

“好!”

馬車外,沈明昭和翼遙並肩而立,沈明昭再三打量翼遙,翼遙被他這目光弄得有幾分不自在,挑眉朝沈明昭看去,問道,“不知沈公子有何指教?”

“是有!”沈明昭連忙打蛇隨棍上,一抱拳,“不知在下今生是否有機會與王爺過招?”

這人是個武癡吧?

“明月劍法當年我也見識過,不過,當時點到為止而已,我也一直想再找機會見識一番,我想將來應是有機會的。”翼遙還不太習慣自己王爺的身份,他也並沒有要受翼王這個爵位,對他來說,過自在的生活,才是最重要的,最好,一輩子什麽都不用管,只和秦蓁纏纏綿綿朝朝暮暮就好。

沈明昭明白,只要長安願意留在明月山莊,他和翼王殿下自然是有機會切磋。想到,他這輩子居然能夠碰上長安這樣的女子,對秦蓁也越發感激起來,拱手道,“請幫忙向秦大姑娘轉告,明月山莊欠大姑娘一個人情,今後若有機會,赴湯蹈火在所不辭!”

長安從馬車裏下來,馬車再次朝前走了幾步,與沈明月的馬車挨在一塊兒了,沈明月挑開車簾子,對上了秦蓁有些憔悴的臉,“明月山莊還有一株十年的天山雪蓮,聽說對女子恢覆元氣挺好的,我回頭讓人給你送來!”

秦蓁笑道,“好啊,我就當這是你給我的賀禮了!”

“不要臉,這麽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?”沈明月打趣道,“好好養身體,長安郡主的事,你就不要掛在心上了,我哥哥這個人雖然古板了些,無趣了些,可他疼人是真疼。”

“我知道!”秦蓁的目光往下挪,隔著一層馬車落在沈明月的肚子上,“這一路,路途遙遠,你也要多多保重,不要太趕時間,等將來,我再去看你!”

“好!”

說著,秦蓁將一個匣子叫人遞了過去,隔著馬車,她道,“裏面是五萬兩銀票,麻煩你幫我給長安,不管將來她是嫁給你哥哥還是嫁給別的她喜歡的男人,我想這都足夠做她的嫁妝了,應該不會有人瞧不起她的。”

沈明月的手一抖,“阿蓁,這話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?我明月山莊會做出這種事來嗎?”

五萬兩,出手就是五萬兩,沈明月還是忍不住心顫,哪怕今日,長安依然是端王府的郡主,出閣的話,也未必能夠落到五萬兩嫁妝。

“不會!”秦蓁搖搖頭,“沈大小姐,你永遠不可能體會得到,一個失去了家,失去了親人的孤女,心裏頭的那份仿徨與不安。如今,唯有銀錢才會讓她有點安全感。麻煩你跟她說,這些並不是我拿出來的,而是太子哥哥給她的,太子哥哥永遠是她的哥哥,讓她不要害怕!”

這裏面其實,兩萬兩是太子哥哥在查抄端王府的第二天,派人送來的。他什麽話都沒有說,看似和以往一樣是給她當零花錢的,但秦蓁卻明白了。

她自己貼了三萬兩一起,給長安,她希望,長安能夠明白,哪怕這世上誰都依靠不了的時候,她還有五萬兩,足夠她一生衣食無憂,不會讓她心生恐懼。

“知道了!”沈明月擡頭看了一眼秦蓁,見她坐在馬車上,如同一尊神佛,臉上是肅穆慈善的笑容,一瞬間,沈明月終於明白了,為何那麽多人都那麽喜歡她,她永遠為身邊的人想得多,似乎從來都想不到自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今天的大肥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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